公元182年 春
潁川陳氏的宗祠,坐落於府邸東側一處獨立的院落中,青磚黛瓦,飛簷斗拱,雖然算不上雕樑畫棟,卻自有一股莊嚴肅穆的氣息.祠堂前的廣場上,此刻已是人頭攢動,數十上百名陳氏族人匯聚於此,準備參加這一次重要的家族祭祀.
李雲澈跟在陳石身後半步,低著頭,混在人流中,朝著祠堂廣場走去.他能感覺到周圍投來的各色目光——有好奇,有漠然,也有幾道毫不掩飾的輕蔑,大概是認出了他這個「病弱」的旁支子弟.他不動聲色,維持著那副略顯怯懦的神情,眼角的餘光卻如同雷達般,快速掃視著周圍.
人群自然地分成了不同的圈子.靠近祠堂正門的是衣著光鮮,氣度儼然的宗家核心成員及其子弟;稍外圍一些的是旁支的長輩和管事們;而像李雲澈這樣地位更低的旁支子弟和家僕,則只能站在廣場的邊緣地帶.等級森嚴,尊卑分明,在這莊重的場合體現得淋漓盡致.
李雲澈找到了屬於旁支子弟的區域,一個不起眼的角落,安靜地站定.陳石則退到更外圍的僕役隊列中.他深吸一口氣,開始嘗試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,運用[破妄之眼].
他並沒有一開始就去盯著那些高高在上的核心人物,而是先將目光投向周圍幾個同為旁支的少年.
「姓名:陳默」 「身份:潁川陳氏旁支子弟」 「年齡:15」 「忠誠:--」 「屬性:武力 10 / 智力 28 / 統率 6 / 政治 12 」 「狀態:健康, 拘謹」 「評價:資質平平,安於現狀」
「姓名:陳亮」 「身份:潁川陳氏旁支子弟」 「年齡:16」 「忠誠:--」 「屬性:武力 18 / 智力 15 / 統率 9 / 政治 7 」 「狀態:健康, 局促」 「評價:心智未開,易受影響」
快速掃過幾人,李雲澈發現,旁支子弟的資質普遍不高,大多在及格線以下徘徊,且狀態多是拘謹,不安,顯然在這種場合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.他還注意到,[破妄之眼]在快速掃視多人時,信息的浮現會有些許延遲,且如果目標移動過快或被遮擋,信息便會中斷.看來,想要精準獲取信息,還是需要短暫的穩定凝視.
就在這時,人群一陣輕微的騷動,幾位鬚髮花白,身著深色禮服的老者在家主陳仲的陪同下,緩步走入了廣場,徑直朝祠堂正門而去.
李雲澈的心神立刻高度集中起來.為首的那位,定然就是家主陳仲了!
他微微低頭,利用前排人影的間隙,目光迅速鎖定在陳仲的背影和側面輪廓上.
「姓名:陳仲」 「身份:潁川陳氏家主」 「年齡:52」 「忠誠:--」 「屬性:武力 45 / 智力 68 / 統率 75 / 政治 82 」 「狀態:健康, 憂慮 (時局)」 「評價:精明務實,守成有餘,魄力不足」
果然!政治高達82,統率75,智力也有68,這是一個相當合格的世家大族掌舵人,尤其擅長內部管理和維持家族穩定.但評價中也點出了他的局限性——魄力不足,偏於保守.這在即將到來的亂世中,未必是好事.而他狀態中的「憂慮（時局）」,更是直接點明了他擔憂的根源.
跟隨陳仲身邊的幾位老者,李雲澈也匆匆掃過.其中一位被眾人隱隱簇擁在中心,鶴髮童顏,精神矍鑠,應該就是陳石提到的三太公.
「姓名:陳衍」 「身份:潁川陳氏耆老（陳仲之叔父）」 「年齡:68」 「忠誠:--」 「屬性:武力 30 / 智力 72 / 統率 65 / 政治 78 」 「狀態:健康, 審視」 「評價:老成持重,威望甚高」
這位三太公陳衍的數值也相當不俗,特別是智力和政治,看來是家族的定海神針式人物.他狀態中的「審視」,讓李雲澈心中一凜,下意識地垂下目光,不敢再過多窺探.這位老人的觀察力恐怕非同一般.
隨著長輩們進入祠堂就位,年輕一輩的子弟們也開始按次序入場.李雲澈看到了陳峰,他昂首挺胸地走在宗家子弟的前列,不時與身邊幾人說笑,目光掃過旁支區域時,依舊帶著那份倨傲.李雲澈沒有再浪費精神力去觀察他,已知的信息已經足夠.
緊隨其後,一個身影吸引了李雲澈的注意.那是一位約莫十八九歲的青年,面如冠玉,目若朗星,身姿挺拔,步履從容,雖然年輕,卻自有一股沉穩的氣度,與周圍略顯浮躁的少年們形成了鮮明對比.他一出現,周圍不少人的目光都匯聚了過去,包括幾位長輩也微微頷首.
想必,這位就是陳石口中的家族翹楚,陳景明了.
李雲澈抓住機會,目光鎖定.
「姓名:陳景明」 「身份:潁川陳氏宗家嫡長孫」 「年齡:18」 「忠誠:--」 「屬性:武力 35 / 智力 78 / 統率 55 / 政治 65 」 「狀態:健康, 自信」 「評價:天資聰穎,潛力巨大」
智力高達78!在這個年紀,簡直是驚人!政治和統率也遠超同儕.雖然武力一般,但顯然是走的文臣謀士路線.評價直接點出其天資和巨大潛力,信息精煉卻分量十足.
李雲澈心中暗道:果然是個人物!這樣的人,未來無論是成為朋友還是敵人,都將是極有分量的.他下意識地將陳景明列為了需要長期關注的對象.他也留意到,陳景明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,朝他這邊淡然地瞥了一眼,眼神平靜無波,沒有陳峰那種輕視,但也僅僅是一瞥而已,便不再關注.顯然,對於這位家族未來的希望而言,一個旁支的,不起眼的堂弟,還不值得他投入過多的注意力.
巳時正,祭祀正式開始.
祠堂內外莊嚴肅穆,鐘磬之聲悠揚響起.家主陳仲身著祭服,肅立於香案前,神情莊重地宣讀著一篇古奧冗長的祭文,無非是緬懷先祖功績,祈求家族興旺,訓誡後輩恪守家規之類.聲音洪亮,在祠堂中迴盪.
李雲澈站在人群後方,跟隨著眾人,依樣葫蘆地行禮,叩拜.他的動作標準而低調,盡量不引起任何注意.但他的心思,卻並未完全沉浸在這儀式之中.
他一方面感受著這古代宗族祭祀的濃厚氛圍,那種對血脈傳承,祖先榮耀的敬畏,是他在前世的書本中無法完全體會的.這種宗族凝聚力,在亂世中既是保護傘,也可能成為束縛.
另一方面,他依然在尋找機會,用眼角的餘光和[破妄之眼]的快速掃描,觀察著前方的核心人物.他注意到,家主陳仲的「憂慮（時局）」狀態似乎在儀式過程中有所加深;而那位三太公陳衍,則始終閉目養神,狀態變成了「健康, 假寐」,彷彿對這流程早已了然於心;陳景明則始終保持著「專注」的狀態（[破妄之眼]可以捕捉到這種細微的狀態變化）,顯示出與年齡不符的沉穩.
就在祭祀接近尾聲,眾人叩拜先祖牌位時,李雲澈身後不遠處,兩個似乎是旁支管事的人,趁著叩拜的間隙,用極低的聲音飛快地交談著.
「...聽說了麼?汝南那邊...太平道的蛾賊,好像越來越猖獗了...」 「小聲點!這話也是能亂說的?不過...官府的確是加派人手了,城門盤查也嚴了許多...唉,這年頭...」 「前幾日還有商隊在陽翟附近被劫了,聽說是打著『黃天』旗號的...」 「慎言!慎言!」
聲音雖低,但李雲澈凝神之下,還是聽了個大概.
太平道!蛾賊!黃天!
這些關鍵詞,如同驚雷般在他心中炸響!雖然他早知黃巾之亂將在兩年後爆發,但聽到這些明顯是起事前兆的消息在此刻被提及,還是讓他心頭一緊.說明太平道的發展和秘密活動,已經滲透到了潁川周邊,形勢比他預想的可能更為嚴峻!黃巾起義的爆發,恐怕已經進入了倒計時!
祭祀儀式終於結束.陳仲沒有像往年那樣在偏廳訓話,只是語氣沉重地強調了幾句「族人當同心同德,恪守本分,謹慎行事,以應對非常之時」,便宣布祭祀禮成,眾人按序退出祠堂.他那簡短話語中的凝重,也印證了時局的不穩.
李雲澈混在人流中,和陳石一起,默默地返回了自己的小院.途中,他感覺到幾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,有陳峰不加掩飾的鄙夷,也有幾分來自其他旁支子弟的好奇或漠然,他都以低眉順眼的姿態應對過去.
關上院門,隔絕了外面的喧囂,李雲澈長長地舒了一口氣.這短短一個多時辰的旬祭,對他而言,精神上的消耗遠大於體力.他不僅要時刻注意禮儀,扮演好自己的角色,還要分心去觀察,去記憶,去分析,更要控制[破妄之眼]的使用,避免精神透支或被人察覺異常.
總體而言,這次的目標基本達成.他近距離觀察了陳家的核心人物,對他們的數值,狀態和精簡後的評價有了把握,也確認了自己的邊緣地位.家主陳仲守成（評價:精明務實,守成有餘,魄力不足）,三太公陳衍老練（評價:老成持重,威望甚高）,陳景明潛力巨大（評價:天資聰穎,潛力巨大）...這些關鍵信息,比冗長的描述更能讓他快速定位人物.更重要的是,他捕捉到了關於太平道的關鍵信息,亂世的腳步聲已清晰可聞,緊迫感再次提升.
看來,自己必須加快步伐了.養好身體只是第一步,參悟殘簡或許能帶來力量的突破,但同時,也要開始思考,如何在不暴露自身的情況下,為即將到來的風暴做些準備.
或許...可以從那些同樣被時空亂流捲來的「英靈」入手?他們現在身在何方?以何種身份存在?[破妄之眼]能否識別出他們?這是一個巨大的未知數,也是一個潛在的巨大機遇.如果能找到並聯合一兩位擁有特殊天賦的英靈...
一個個念頭在李雲澈腦海中盤旋.他知道,前路依舊充滿未知和兇險,但他心中的迷茫,卻比剛穿越時少了許多.他不再僅僅是被動地接受命運,而是開始主動地觀察,思考,佈局.
至少,他已經看清了腳下的第一步,也瞥見了遠方地平線上,那風雨欲來的烏雲.而他手中,還握著一張或許能引動風雷的底牌——那卷神秘的殘簡.
（第四章 完）